贝蒂．米德勒（Bette Midler）、范娜．怀特（Vanna White）、玛丽琳．梦露（Marylin Monroe）……毫无疑问，这些女性中的每一位都以某种有意义的方式塑造了流行文化。也许鲜为人知的是，围绕这些女性的诉讼案件也影响了法律界对个人公开权的理解。

美国的许多州仍然没有正式承认公开权，而承认这种权利的其他州采用的方式也不尽相同。其中一些州是通过成文法承认这项权利的，而另一些州则通过普通法承认这项权利。一些州允许死亡后享有公开权，而另一些州则在死亡后终止这项权利。有些州仅对某些特征（例如名称和图像）赋予保护，而另一些州则将保护权扩展到其他身份识别特征，例如声音，例如一个人的声音。

法院可能会再次被要求采取行动，以解决个人隐私权的范围，这一次是通过女演员斯嘉丽．约翰逊（Scarlett Johansson）的诉讼。对约翰逊肖像使用的审查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它涉及到生成式人工智能。

1、争议：是“sky”还是“萨曼莎”？

在广受好评的由约翰逊声音出演的电影《她（“Her”）》上映十多年后，人工智能研究和部署公司OpenAI推出了一款名为“Sky”的人工智能助手工具，其声音听起来与《她》中名为“萨曼莎”的人工智能操作系统惊人地相似。只是这一次，约翰逊没有同意为“Sky”配音——就像她曾经为“萨曼莎”所做的那样。

受到约翰逊在《她》中的配音表演的启发，OpenAI最初联系了约翰逊，希望考虑将自己独特的声音奉献给"Sky"（来源：《卫报》）。尽管多次要求重新考虑，但约翰逊出于个人原因拒绝了这一邀请。令她感到沮丧的是，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ChatGPT最新版本的发布中出现了与《她》极为相似的声音。GPT-4o是OpenAI超级成功的大型语言模型的最新版本，将ChatGPT的聊天机器人转变为一个语音助手，可以回答问题、解读面部表情、检测情绪，甚至根据指令唱歌（来源：美国国家公共电台）。

在收到约翰逊法律团队关于“Sky”声音存在不当行为的多封信后，OpenAI发布了一份新闻稿，表示它从未打算让“Sky”的声音与约翰逊的声音相似。然而，这次道歉丝毫没有平息争议。许多人呼吁加强法律保障，以防止这种可能滥用个人性格或形象的行为。但是，最重要的是，这场风波引发了人们对数字时代公开权的质疑。

2、关于公开权

关于约翰逊使用《她》的形象和声音的权利的讨论如此之多，但很少有人花时间去回溯这个国家的法律来评估个人被赋予的权利以及他们身份的商业化。这项权利通常被称为“公开权”。

公开权源自国家有关侵犯个人隐私权的侵权理论。公开权赋予个人控制其身份在商业上使用的权利，防止未经授权的利用。从本质上讲，这项权利承认个人为产品和代言带来的经济价值。可以想象得到的是，知名的运动员为运动饮料作宣传，知名的厨师为食谱作推广，或者知名模特成为护肤品牌的代言人。这些背书可以大大提高商品的市场价值。个人的身份是有价值的，公开权发挥了这一资产的作用，为个人提供了控制其商业使用并从中获益的合法权利。

虽然目前没有联邦公开权，但这些保护措施通过各州法律得到承认和执行。超过30个州提供了某种形式的保护，无论是通过成文法、法官制定的法律，还是两者兼而有之。当然，法律环境是多种多样的，而且经常发生相互冲突的情况。

虽然因司法管辖区不同而异，但公开权主张通常涉及两个关键组成部分。首先，原告必须拥有有效的公开权。原告必须确保其住所所在州承认这项权利。此外，原告必须有资格获得该权利。有些案件似乎将这一权利限于名人，然而，大多数观点认为应将这项权利延伸到所有个人，无论其名气大小。大多数司法管辖区都承认死后权利，它们通常仅限于个人死亡后的一段固定时间。

公开权主张的第二个组成部分是被告侵犯了原告的权利。法院采用的具体测试标准各不相同，但一般来说，原告必须证明几项要素。首先，被告使用了原告身份中受保护的方面。该权利涵盖的属性通常包括个人的姓名、形像和肖像，但一些司法管辖区已将其扩展到包括声音和签名。第二，被告必须是没有获得使用许可的。一些司法管辖区要求在使用发生之前获得主体的书面同意，而在其他司法管辖区，则是可以从言语或行为中推断出的同意。

第三个要素是被告未经授权的使用可能会对原告造成损害。损害可能是商业损害——对原告身份的商业价值造成的经济损害。一个示例是原告错失了从被告的使用中获利的机会。在某些司法管辖区，损害可能是精神困扰。在普通法中，通常需要第四个因素：使用的目的是为了被告的商业利益。一个简单的示例是，被告使用原告的形象来宣传被告的产品。

简而言之，在美国保护一个人的肖像充其量也只是一种“零敲碎打”。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个州是否承认公开权，以及这个州是否将公开权扩展到一个人的某些属性（例如，声音或图像）。

3、生成式人工智能：伟大的创新伴随着巨大的挑战

人工智能通常被描述为机器对人类智能的模拟，这种系统通过算法和模型处理数据来识别模式并执行复杂的功能。从用于解锁手机的面部识别技术到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进行的好友推荐，人们可能每天都会遇到人工智能。生成式人工智能是人工智能的一个子集，专门用于生成内容。与侧重于分析和解释现有数据的传统人工智能不同，生成式人工智能可以创建文本、图像、音乐甚至视频等原创作品。这种能力由先进的网络提供支持，特别是像GPT-4这样的深度学习模型，它可以根据从大量数据集中学到的模式产生类似人类的反应。

然而，伟大的创新常常伴随着巨大的挑战。生成式人工智能复制和创新人类表达方式的能力给公开权领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可以想象得到的是，人工智能使用一位著名歌手的声音进行训练后，在未经其许可、参与甚至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布了一首与歌手的作品无法区分的歌曲。在当今的数字时代，这种情况不仅仅是猜测，而是现实。

例如，当生成式人工智能制作出一首病毒式歌曲，完美地模仿了艺术家德雷克（Drake）和威肯（The Weeknd）的声音和风格，全世界都见证了它的力量。同样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名为《乔治．卡林：我很高兴我死了》的节目展示了由人工智能生成的长达一小时的表演，模仿了已故喜剧演员乔治．卡林（George Carlin）独特的声音和幽默感（来源：《彭博法律》）。还有以脸书的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为主角的deepfake视频的制作，在视频中扎克伯格对自己利用用户数据感到自豪，该视频凸显了这项技术可能导致滥用和欺骗的可能性（来源：《华盛顿邮报》）。这些“进步”迫使人们重新思考公开权的界限。

4、人类该何去何从以适应人工智能

随着生成式人工智能的不断发展，人们的认识越来越一致，认为必须更新公开权框架，以应对这项技术带来的独特挑战。包括约翰逊在内的许多人都呼吁“以透明和通过适当立法的形式解决问题，以帮助确保个人权利得到保护”。

田纳西州今年率先迈出了具有创新性的一步，成为首批颁布专门针对生成式人工智能所带来的挑战的法律制度的州之一。《确保肖像、声音和图像安全法案》（简称《ELVIS法案》）修订了田纳西州现有的公开权法，禁止未经授权使用人工智能来模仿艺术家的声音。尽管田纳西州向前迈进了一步，但美国全境的情况仍然是支离破碎。各州之间缺乏一致性，这促使法律学者呼吁制定联邦法律，为保护个人属性免受未经授权的人工智能使用制定明确统一的标准。

幸运的是，这在联邦层面上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佛罗里达州众议员玛丽亚．埃尔维拉．萨拉萨尔（Maria Elvira Salazar）向众议院提出了《禁止人工智能伪造和未经授权复制法案》（No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Fake Replicas And Unauthorized Duplication Act，简称“《禁止人工智能欺诈法案》”）。这项拟议的立法旨在为个人的肖像和声音提供强有力的联邦保护，特别是针对未经授权的人工智能生成的复制品。同样两党共同提出《2023年培育原创、促进艺术和保障娱乐行业安全法案》（The Nurture Originals, Foster Art, and Keep Entertainment Safe Act of 2023）最近也被提交给了参议院。该法案旨在防止未经授权制作个人的数字复制品。

目前，这些法案还都处于起步阶段，有的只是提交给国会的一个机构，有的在委员会层面进行讨论。然而，人们希望这些法案能够加快制定，以与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迅猛发展的情况相匹配。

5、一致性是关键问题

州和联邦层面的立法努力反映出了人们对使美国的法律框架适应数字时代现实的必要性的更广泛认识。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进步，确保个人对自己的肖像和声音的权利得到保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通过建立明确和一致的标准，立法者可以保护个人属性免受利用，并在面对快速的技术变革过程中保持创造性表达的完整性。（编译自www.lexology.com）

翻译：王丹　校对：刘鹏